多九公 发表于 2019-4-6 00:13

江戶時代中日圍棋交流點滴:太田雄藏與長崎清客沈鳳翔(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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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時代中日圍棋交流點滴:太田雄藏與長崎清客沈鳳翔(萍香) 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7),又稱德川時代,歷時二百六十五年,相當於中國的明萬曆三十一年(1603)到清同治六年(1867)。
寬永十年(1633)至十六年(1639)間,德川幕府連續五次頒布“鎖國令”,嚴禁日本人渡海出國,祗留下長崎作爲唯一的對外開放港口,允許中國和荷蘭的商船停留進行貿易。中日兩國之間各種文化的直接交流基本上處於停頓狀態。
前往長崎的中國商船上,常有所謂的“儒商”,他們擅長詩文書畫,有的兼善琴弈。天保七年(1836)二月,一位儒商沈鳳翔(萍香),在長崎遇到了前來漫遊的江戶棋家太田雄藏。
一、太田雄藏與《西征手談》 太田雄藏(1807~1856)是日本江戶時代後期的著名棋家,與九世安井算知、坂口仙得、伊藤松和並稱爲“天保四傑”。
雄藏幼名川原卯之助,改名良輔,出身商家,江戶本町一丁目人,一說爲橫山町人。後家道不濟,遷居淺草藏前。天保四年(1833)陞五段時或稍前更名太田雄藏,字正典,自號一石庵。雄藏幼有棋才,入鄰近兩國藥研堀安井家學棋。文政六年(1823)入段,嘉永元年(1848)十一月,晉陞七段。因不願剃髮,放棄出仕御城棋。天保(1830~1843)後期到弘化(1844~1847)年間,太田雄藏、竹川惣和、林柏榮並稱爲日本棋界的“三美男”。
在江戶後期棋家中,雄藏與本因坊秀和(1820~1873)對局最多,總數達一百五十局以上;最著名的對局則是嘉永六年(1853)與本因坊秀策(1629~1862)的“三十番棋”。其中第二十三局,雄藏執白後手戰和素有“先番不敗”之稱的秀策,被秀策譽爲“雄藏畢生的傑作”。“三十番棋”以此局爲終,雄藏亦被秀策視爲“天保四傑”之首。安政三年(1856),雄藏到越後漫遊,三月二十日在梶屋敷旅宿時急逝。訃報傳來,秀策悲嘆失去好對手,痛惜不已。
《西征手談》爲太田雄藏於天保十年己亥(1839)自選自刊。初版扉頁上方橫書“天保己亥新刊”,下右“雄藏太田先生著”,下左“一石庵藏梓”,中間書名《西征手談》,其下又有“前輯”二字。【註1】可見雄藏原有計劃將來再刊“後輯”,因急逝而化爲泡影。到了明治年間,嵩山堂翻刻本上就沒有“一石庵藏梓”等字了。
《西征手談》共收棋譜五十二局,其中雄藏入段前棋譜二十六局,入段後棋譜二十六局。天保四年癸巳(1833),雄藏晉陞五段,成爲高段,開始西征之旅。同年到名古屋、京都,分別與伊藤松治郎(後改名松和)、川北耕之助對局。五年甲午(1834)正月到大坂(浪華),與四宮米藏對局,同年十月到達九州的鹿兒島,【註2】與蓮香雄助對局。約在天保八年丁酉(1837)上半年離開長崎東歸。
九州地區當時沒有高手,最強的蓮香雄助被雄藏授二子,約爲初段。蓮香雄助是本因坊丈和弟子,後來陞到三段。雄藏在九州各地遊歷,連頭帶尾住了四年,《西征手談》僅收四局棋譜,讓二子二局,讓三子及五子各一局。天保六年(1835)整整一年,雄藏沒有留下棋譜,讓子棋肯定下了不少,大概都沒有保留的價值。長崎的丸山與江戶的吉原、京都的島原、大坂的新町並稱,是當時日本著名的煙花風月之地,雄藏此行想必盡情享受了一番。
天保七年丙申(1836)二月,雄藏在長崎遇到一位清客沈鳳翔,得到一首贈詩,日後刊入《西征手談》。
事實上,雄藏在長崎遇到的清客不止一人。林元美《爛柯堂棋話》卷三“大清名奕之事”條紀云:
近頃江戶人太田雄藏遊歷肥前長崎之日,邂逅清人,以范西屏比諸雄藏,贈以賞譽之文。清之范西屏,爲古今之良手也。
據此記錄,雄藏還得到某位清客的一篇贈文,被比作范西屏。不知這位清客是誰,顯然對圍棋只有一知半解,聽說過范西屏之名,大概不知范在中國有“棋聖”之稱。此人肯定也不知道日本棋壇狀況,雄藏剛陞五段不久,而當時日本高段有十來人,按棋份對局,名人、本因坊丈和(1787~1747)可授其二子,八世安井知得(1776~1838)、井上因碩(幻庵)(1798~1859)都可授其先二。若要讚譽雄藏棋藝精妙,可以比作“弈秋”,這才是中國歷代文人在詩文中常用的一個象徵性的比喻。
贈文並未收入《西征手談》之中,看來還是雄藏有自知之明。時至今日,此文應該早已亡佚了,失去一篇可能對圍棋史研究有用的資料,還是很可惜的。《西征手談》沈鳳翔詩後有一篇日文草書的序文,夾雜漢字、假名,字跡龍飛鳳舞,以筆者能力難以識別全文,但可以肯定與范西屏無關。
【註1】《江戶時代の囲碁の本》,日本棋院1996年;142頁【註2】九州,卽西海道九國筑前、筑後、肥前、肥後、豐前、豐後、日向、大隅、薩摩之總稱。現爲福岡、佐賀、長崎、熊本、大分、宮崎、鹿兒島七縣之總稱。


多九公 发表于 2019-4-6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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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征手談》上的沈鳳翔題詩


翻開《西征手談》,第一頁上就是一首用行草書寫的漢詩,無詩題。全文如下:
羨彼一石菴,讀書得餘味。終日戒窮居,手談參妙義。所學不專精,將驚鴻鵠至。所謀決勝負,咫尺千里試。翻覆指顧間,縱橫觀形勢。分明行十九,奚啻史廿二。瓊浦多雅儒,紛執先生轡。如張八陣圖,如授連環計。一剎定輸嬴,滄桑變何易。君不見王質爛柯局未終,世人不識我何從。更有徐眞君,碎瓦爲子理精通,不負山椒作牧童。又不見王曅年少亦貧窮,布碁因剪荻蘆工。先生妙奪前人席,一瓣心香奉海東。 署款:“時在天保七年丙申二月下浣一日,勾吳萍香沈鳳翔拜咏於崎陽客館中并書。”
後有鈐印二方,上者爲“沈鳳翔印”,下者爲“字于岡,號蘋薌。”引首亦有鈐印一方:“薲㿝”。“薲”同“蘋”,義爲“大萍”。“㿝”同“香”,古香字。【註1】可見“薲㿝”是其號的另一種寫法。壓角鈐印一方:“曾經滄海”,這是一枚閒章,爲沈鳳翔渡海而來的經歷作註腳,恰到好處。
由此可知,作者姓沈,名鳳翔,字于岡,號蘋薌,一作萍香,又作薲㿝。“蘋”與“萍”、“薌”與“香”,吳音相同,但義不同。沈氏自署“萍香”,應取其筆劃簡單、易於書寫之故。
“勾吳”,卽吳國,先秦國名。周太王子太伯、仲雍所建,初都藩離(卽梅里,在今江蘇無錫市東南),後遷都吳(今江蘇蘇州市)。後世一般泛指無錫、蘇州一帶地區,範圍較大。若狹義而言,則指蘇州或無錫皆有例可循。
天保七年丙申(1836),卽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
這是一首雜言古詩,詩中有五字、七字、十字句。詩不難解,但有一些詞與典故,如一石菴、瓊浦、徐眞君、山椒、王曅,需要作一些解釋。
“一石菴”,太田雄藏自號。“瓊浦”與落款中的“崎陽”都是長崎的別稱。
“王質爛柯”也許是最著名的中國圍棋典故,無須多作解釋。
“徐眞君”,故事出自(宋)張世南著《游宦紀聞》(卷四)。張世南,字光叔,江西鄱陽人,約活動於南宋寧宗(1195~1224)與理宗(1225~1264)年代,其事蹟已無從詳考。
有關徐眞君的章節較長,節錄相關部份如下:【註2】 福之永福西山曰“高蓋”,爲天下第七福地。出懸郭,陟峻嶺,山行五十里而近最上處。有禪剎曰“名山”,徐眞君上昇,東西二室,歸寂其所也。朝廷累降御香,有樵禁。該曲臺祀典,石門插天,杉檜晝暝,猿狖清嘯,與寒泉響答,眞偉觀也。
徐本牧兒,飯牛山椒。一日,聞樂聲出林杪。緣崖造觀,至則有二人弈。拱立良久,遺徐棋子一,叱令歸。歸卽精解手談,時碎瓦器爲子,布地爲局。縱游巖上,往往與二人遇,遂得修行燒煉訣。有趙眞君,不遠千里訪之,以所得秘密,與之參契。徐喜酌酒,共飲草廬中。時霜月,草木彫空。徐曰:“主人遠訪,無以爲樂。”以餘瀝一濆,頃刻林花徧開。今名所居曰“花林莊”。徐功行成,將入山煉大丹仙去。埋棋子田中,涌土成墩,植牛杖其傍,旋生枝葉。今老樹尚存。嘗有耕者發墩,致風雷之變,至今相指爲戒。丹成之日,與兄弟姊妹七人餌之,同時上昇。故其地,七仙有亭,徐趙二眞君有祠云。
山椒,卽山頂。關於高蓋山,(乾隆)《永福縣志》(卷一·山川)紀云:高蓋山,去城四十里,巖壁奇聳,常有紫雲如蓋,故名。……《道書》稱爲第七福地。
徐、趙二眞君都有其名。(乾隆)《永福縣志》(卷八·人物·僊釋)有傳:漢徐登,飯牛山中,聞樂音縹緲出林中。往尋之,至則見二人奕。登拱立,頃,遺棋子一,叱令歸,卽精解手談。碎瓦畫地自試之,人不能解。每從遊巖上,輒與二人遇,遂得修煉術。僊人趙炳自天姥山來訪,登喜,與炳共飯草廬中。會冬月,草木凋零,登曰:“來無以爲樂,試微術以供一笑,可乎?”乃以餘瀝噴林間,頃刻花開。今名其地爲“花林莊”。登後僊去,埋棋子田中,遂涌土成墩,植牛杖其傍,旋生枝葉。有耕者掘其墩,致風雨之變,人不敢犯。登兄弟姊妹七人,同時上昇,今僊臺尚存。宋崇寧三年,封淨惠眞人,卽其地建祠祀之。
比較兩筆記錄,主要內容基本一致,可知徐眞君就是徐登,而趙眞君就是趙炳。因(乾隆)《永福縣志》晚出,徐登小傳中的文字很可能源自《游宦紀聞》。而早在北宋徽宗崇寧三年(1104)徐氏已被封爲淨惠眞人,故相關傳說當存世已久,張世南可能是最早將其整理爲文字記錄者。
事實上,《後漢書》(卷八十二下·方術列傳七十二下)已有徐、趙二人小傳: 徐登者,閩中人也。本女子,化爲丈夫。善爲巫術。又趙炳,字公阿,東陽人,能爲越方。時遭兵亂,疾疫大起,二人遇於烏傷溪水之上,遂結言約,共以其術療病。各相謂曰:“今旣同志,且各試所能。”登乃禁溪水,水爲不流,炳復次禁枯樹,樹卽生荑,二人相視而笑,共行其道焉。登年長,炳師事之。貴尚清儉,禮神唯以東流水爲酌,削桑皮爲脯。但行禁架,所療皆除。後登物故,炳東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以下爲趙炳事蹟,不錄)
根據此傳,徐登由女子轉爲男子,善巫術,與趙炳用其術治病,旣無精弈之事,亦未成仙。
不難想像,徐登治病療疾,活人無數,生前爲百姓崇仰,身後受萬民祭祀。久而久之,就有好事者編起故事來了,而且愈編愈玄,一千年後,終於成爲張世南《游宦紀聞》中的記錄。
順便提一筆,近人黃俊《弈人傳》(卷十九·仙異)上,旣有“徐眞君”條,引自(宋)張世南著《游宦紀聞》;又有“牧兒徐氏”條,引自(明)陸應陽撰《廣輿記》。黃氏沒有發現兩筆記錄同源、對應的其實是同一人。
關於“王曅”,本名應爲蕭曅,或蕭曄,“曅”同“曄”。南齊太祖蕭道成第五子,封武陵昭王,故詩中可稱“王曅”。
《南齊書》(卷三十五·列傳第十六·高帝十二王)有傳:武陵昭王曅字宣照,太祖第五子也。母羅氏,從太祖在淮陰,以罪誅,曅年四歲,思慕不異成人,故曅見愛。……曅剛穎儁出,工弈棊。
《南史》(卷四十三·列傳第三十三·齊高帝諸子下)紀其圍棋事蹟更詳:武陵昭王曄字宣昭,高帝第五子也。……高帝雖爲方伯,而居處甚貧,諸子學書無紙筆,曄常以指畫空中及畫掌學字,遂工篆法。少時又無棊局,乃破荻爲片,縱橫以爲棊局,指點行勢,遂至名品。……嘗於武帝前與竟陵王子良圍棊,子良大北。及退,豫章文獻王謂曄曰:“汝與司徒手談,故當小相推讓。”答曰:“曄立生以來,未嘗一口妄語。”執心疎婞,偏不知悔。
最後,“一瓣心香”乃是成語,謂心中虔誠敬禮,如燃香供佛。【註2】
這是一首贈詩。據詩中“瓊浦多雅儒,紛執先生轡”之句,可知沈鳳翔通過長崎文人得以結識太田雄藏。最後二句“先生妙奪前人席,一瓣心香奉海東”,表達了沈鳳翔對雄藏精湛棋藝的仰慕之心。雄藏將贈詩置於卷首,在日人序文之前,可見他相當看重這首出自中華儒商的詩作。
沈鳳翔熟悉圍棋典故,想必也能弈,然而沒有棋譜,無法判斷他的棋力。另外,沈本人是否與雄藏對局,詩中亦未明言,不得而知。
【註1】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編纂:《漢語大字典》第二版(九卷本),2830頁【註2】(宋)張世南撰,張茂鵬典校:《游宦紀聞》,唐宋史料筆記叢刊,中華書局1981年第一版;卷四,32~33頁【註3】羅竹風主編:《漢語大詞典》1冊,112頁

多九公 发表于 2019-4-6 00:14

本帖最后由 多九公 于 2019-4-6 00:11 编辑

三、關於沈鳳翔(萍香) 2016年筆者在網上找到《西征手談》之後,立刻注意到沈鳳翔的題詩。沈鳳翔既然能詩,肯定不會僅作一首,因此很可能有詩集,無論是否傳世,或有希望從詩文目錄中找到其名,說不定還能在地方志中找到其傳。
然而,查找沈鳳翔記錄並不容易。長話短說,筆者查閱了幾部目前所知最完整的目錄,《中國古籍總目》和《江蘇藝文志》上都有名爲“沈鳳翔”的作者,但籍貫字號與活動年代對不上號,非其人也。又查閱了蘇州、無錫兩地同治以後的縣志、府志,均一無所獲。最後,終於在網上發現了沈鳳翔的踪跡,查其名依然無用,這是查詢其號“沈萍香”才得到的結果。
事實上,早在2004年,就有日本南山大學外國語學部蔡毅先生的論文:《長崎清客與江戶漢詩——新發現的江芸閣、沈萍香書簡初探》,發表在台灣《清華學報》(2004年6月,第34卷第1期)。
根據蔡先生的研究,有關沈鳳翔的主要文獻都在日本。其中最重要的是沈的書簡,內容是致長崎日人水野媚川的信函及若干自作詩文手稿,共二十通,訂爲一冊,現在作爲書法作品藏於長崎縣立美術博物館。《割符留帳》上有沈鳳翔任船主後到日本的記錄。留在日本的這些文獻都只有其號“沈萍香”,蔡先生撰文時亦不能確定“沈鳳翔”爲其名還是字,故全文只用其號。後來的其他文章皆因襲其例,鮮有論及其名者,所以在Google上查不到要找的“沈鳳翔”。
水野媚川(?~1846),名勝太郎,字鏡卿,號媚川,又號鷗夢、知止,曾負責管理清客住所“唐人屋敷”。
“唐人屋敷”又稱“唐館”,【註1】是德川幕府鎖國政策的產物和象徵。唐館四周被圍牆、壕溝以及柵欄三重環繞,四角四邊、大門二門都有哨所,幕府派遣官員進駐,嚴密監管清商活動。乘坐唐船到長崎的各類清客必須入住唐館,不經允許不得出門。唐館因此也被清客稱爲“土庫”、“土牢”。沈鳳翔與水野媚川交好,進出唐館的機會就多了一些,他與江戶棋客太田雄藏結識,想必也是通過水野的安排。
蔡先生文章用到沈萍香書簡第10、14、16號。在10號書簡上,沈自云“蘇州人,名(字?)鳳翔,號萍香。”【註2】蘇州城一半隸吳縣,另一半隸長洲縣,沈之自述雖然不夠精確,但其籍貫問題可以說基本上解決了。
日本自正德五年(1715)起限定每年進入長崎港的船數,允許通商者必須持有信牌(長崎通商執照)。信牌的正式名稱爲“割符”,發放信牌的底帳則稱“割符留帳”,【註3】應該是正式的官方文件。
沈萍香任船主後到長崎的記錄,在《割符留帳》上計有九次:天保十一年(1840)十二月三日,子二番船天保十二年(1841)六月九日,丑二番船天保十三年(1842)正月十六日,寅二番船天保十三年(1842)十二月廿一日,寅四番船天保十四年(1843)十二月八日,卯六番船天保十五年(1844)七月十三日,辰二番船弘化二年(1845)七月十一日,巳一番船弘化二年(1845)十二月十一日,巳四番船弘化三年(1846)六月十四日,午三番船
在此之前沈萍香來航次數不明,但至遲在天保三年(1832)以前就有到過長崎的其他記錄。《割符留帳》上只有船主姓名(其實是號,不是本名),一般船員都沒有記錄。在長崎居留期間,沈萍香曾有一位日本愛妓花絹,並於天保十三年(1842)末爲其生下一子,取名友吉。友吉爲花絹之母撫養成人。
沈萍香歿年不明,後人在長崎興福寺供奉其牌位,寺中“過去帳”上有一筆記錄:            十一月六日            皇清例贈修職郎國學生顯考萍香沈府君神位
以上是蔡先生論文中有關沈鳳翔(萍香)在長崎活動的部份記錄,他和日本著名文人如賴山陽交往的事蹟,與筆者本文沒有多少關係,就不介紹了。另外,沈在國內活動的記錄也有一點,但目前所知非常少。對這些內容有興趣者,可去閱讀蔡先生原文。
根據上述介紹,可以推知沈鳳翔原爲國學生,大約科舉之路不順,轉而習賈,成爲往來日本長崎的客商,後來還當上了船主。
蔡先生論文僅提到沈鳳翔(萍香)書簡中的三篇,其餘十七篇是何內容,不得而知。
雖然長崎清客中有“儒商”如沈鳳翔者能詩能文、能書能畫,但與眞正的中華飽學之士相比仍遜色不少。因此,當時的日本著名文人中,有恥於與他們交往者,如古賀侗庵;有的雖有交往,但也看不上他們的詩文學問,如賴山陽。蔡先生文章已略作介紹。
筆者也發現一篇日本文人岡松辰(1820~1895)嘲諷沈鳳翔文辭學問的文章:《戲代廣瀨元簡與清人沈萍香書》,見《甕谷遺稿》卷四,Google上可以找到全書。有興趣者可去下載。因與本文主題無甚關係,限於篇幅,筆者就不介紹了。
近年來,沈鳳翔的字畫在國內拍賣會上頻頻出現,有的來自日本。上海聯合2017年秋季藝術品拍賣會上,有一幅沈鳳翔的草書立軸,估價人民幣3000~5000元,不知最後拍出多少。
立軸題識:楊雄謂:詩賦小道,壯夫不爲。況復溺思毫釐、論精翰墨者也。夫潛神對奕,猶標坐隱之名;樂志垂綸,尚體行藏之趣。
署款:“吳門沈萍香”。“吳門”,卽蘇州。鈐印:“沈鳳翔印”、“字于岡號蘋薌”。這兩枚鈐印與《西征手談》上的完全一致。引首鈐印:“沈郎”。 題識其實是沈鳳翔臨摹唐代書法家孫過庭《書譜》中的一段,比較孫過庭本人所書可知。與《西征手談》上沈之題詩相比,字跡稍顯稚嫩,應該是他的早年之筆或隨意臨摹。
歷朝歷代無數有才華的文人因無力鋟版,以致所作詩文散佚不傳。沈鳳翔是商人,喜吟詠,又不乏財力,卻未能爲自己的詩文留下一集,殊不可解。也許他細審自作,認爲不可傳世,以免貽笑後人,於是不刊,亦未可知。當然,沈鳳翔也絕不會想到,近兩百年後,他的殘存詩文會成爲研究中日圍棋交流史的文獻。

多九公2019-4-4
【註1】有關“唐人屋敷”的文章資料網上很多,給出幾個鏈接:維基百科“唐人屋敷”https://zh.wikipedia.org/wiki/唐人屋敷龍昇:“唐人屋敷”http://www.dongyangjing.com/disp1.cgi?zno=10034&&kno=010&&no=0036龍昇:赴“唐”的日本女人http://dajia.qq.com/original/japan/ls20170529.html長崎市博物館的外文資料http://www.city.nagasaki.lg.jp/sumai/660000/669001/p030023.html【註2】引文內容出自蔡先生文章。由此可知蔡先生當時不能確定“沈鳳翔”爲名還是字。【註3】大庭脩:《江戶時代日中秘話》,中華書局1990;79頁

多九公 发表于 2019-4-6 00:23

本帖最后由 多九公 于 2019-4-6 00:25 编辑

蔡毅:長崎清客與江戶漢詩-新發現的江芸閣、沈萍香書簡初探


沈凤翔的画作“猫趣图”。

laoshi 发表于 2019-4-6 00:26

九公牛比

theworld 发表于 2019-4-6 00:28

好文,手机看到一半没看完,改日慢慢看

lhtj326 发表于 2019-4-6 08:54

AI时代不会再有这些了......

ajiejiejie 发表于 2019-4-6 10:56

太田雄藏基本就跟胡铁头差不多吧;P

yellowred5 发表于 2022-2-23 12:12

多九公围棋考据,真是无人能敌

wrlomo 发表于 2022-3-3 12:10

多九公围棋考据,真是无人能敌

大成 发表于 2024-1-6 15:06

这个人写毛笔字,写的一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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