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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搞事业的人,在他的一生中总有最值得怀念、最值得回味的年
代。对于我来说,1963年就是这样一个年代。在1963年中我的棋艺有了大
幅度的提高,如果说1959年是我的第一个飞跃,那末1963年就是第二个飞
跃。就在这一年中,我第一次被周恩来总理接见。二十多年前的这些事情
我至今记忆犹新。

    为准备1963年秋季日本围棋代表团的来访,这一年又举办了一次全国
集训。这次集训的规模较1961、1962年都要庞大,老中青三代棋手,能集
中的都集中了,连顾水如先生也参加了这次集训。年轻棋手中,像我、吴
淞笙、罗建文和沈果孙这么一批已算是老资格了。头一回参加集训的有王
汝南、姜国震和黄进先等,济济一堂,好不热闹。通过这次集训,能明显
看出年轻棋手的水平已超越老棋手和中年棋手,吴淞笙的实力较突出,受
到大家的公认。后生就是可畏,1962年出访日本淞笙还选不上,同年秋季
全国赛中他虽然获第三,但还可能被人认为是交了好运。然而不到一年时
间,他已稳稳地坐上第二把交椅。罗建文和沈果孙虽然稍逊于我和淞笙,
但已成为二人之下,众人之上的高手了。王汝南当时还较弱,我们训练时
根据水平分三组,汝南分在第三组。第三组的棋手很少有机会跟我或淞笙
下上一局。但一年之后,汝南以谁都意料不到的战绩打进全国前六名。

    六十年代全国围棋赛两年才一次,逢双年举办。对日赛在1965年前是
每年一次,因此1963年只有迎战日对这一仗。围棋手们憋了一年才迎来这
一次比赛,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日方来我国之前先把代表团名单寄给我们。大家一看名单,都感到不
好对付。代表团团长杉内雅男是个老练的九段,他的棋柔软明快,轻灵飘
逸,胜负清楚,好似棉花里藏刀。他在大比赛时下得很慢,但他的思路很
敏捷,能下出一手漂亮的快棋,在来我国之前曾获得全日本第三期快棋名
人。他从不喝酒,也不抽烟,这在日本社会中很为稀有,加上他对局时始
终端坐,不动声色,因此在日本有“棋仙”之雅称。杉内九段的夫人杉内
寿子也是职业围棋手,如今已达八段,仅比她丈夫少一段,是古往今来段
位最高的一位女棋手。寿子原姓本田,本田家有三姊妹,寿子是老大,两
位妹妹一曰幸子,一曰辉子。三姊妹都是职业棋手,这在日本是仅有的一
家。寿子的棋风比她的丈夫更柔软,尽管如此,可不是好欺负的,她获得
的八段称号货真价实,是和男棋手在一起厮杀起来的,很多孔武有力的男
将都败在她的手下。杉内夫妻都是棋坛高手,不乏共同语言。他俩的棋风
又都属柔软型,棋如其人,他俩的性格大概也是如此吧,以此推理,这对
伉俪一定是生活和睦、相敬如宾吧。

    团员中还有四名棋手,其中有两名职业棋手,他们是宫本直毅八段和
桑原宗久七段。宫本八段28岁,属关西棋院,是桥本宇太郎九段的得意门
生。当时他的竞技状态很佳,头一年打进了日本最大的比赛“名人战”的
循环赛,1963年在象征着日本最高水平的这个循环赛中获第四,这个成绩
相当不易。在循环赛中有一盘棋给中国棋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他执白
对藤泽朋斋的一局。这局棋下得非常精彩,藤泽九段的棋以战斗力强闻名,
但他居然执黑输了32目。输这么大的数字在围棋史上实输少见。这次看到
名单上有宫本八段的名字,有的人便不禁伸出了舌头。桑原宗久七段和宫
本八段一样,也正处在年盛力壮、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业余棋手有两人,一人是“四天王”中的村上文祥,村上是日本一家
大公司叫“荏原制作所”的一个高级职员,他皮肤黝黑,体躯肥胖。他下
的棋和他的体格相似,很有份量。日本业余“四天王”在我国围棋界享有
盛名,这次能和他较量一番令人兴奋,当然“四天王”可不是好对付的。
还有一位是业余 5段田冈敬一,他是朝日新闻社的围棋记者,有一定的棋
艺水平,但在来访的代表团中相对地显得弱一些。于是大家便议论,认为
可在田冈身上得几分。

    这个代表团的名单如与1961年日本围棋代表团相比,其实力显然要高
出一块。但1961年我们主要依靠老将迎战,时过境迁,这次我们将以十几、
二十多岁的青年棋手为主力,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变化更大一些。拿我
个人来说,1960年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还是一个刚冒出来的小辈,而如今
我已是第一号主力了,自己深感肩负责任的重大。几年来和日本棋手的交
锋,使我深深体会到一场场惨败所带来的耻辱和痛苦,这些难以忘怀的隐
痛有时在敲打着自己的神经、咬啮着自己的心灵。

    我深知陈毅副总理对围棋手的期望,虽然他对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从不责备一句,反而一直勉励我们。但有时我真想听听他的批评,就像你
犯了错误没有听到责备会使你更难过。陈老总也知道我成长了,我从他的
眼光中看得出他已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年幼的孩子了。他每次接见我们,我
还是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总是坐在他的身旁,吃饭时也总是挨着他。
但如今我在他身旁已和若干年前完全不同了,那时我只把自己当作一个不
太懂事的孩子依偎着老伯伯,而现在我感到自己是陈老总这位元帅、这位
司令手下的一员战将、一个士兵,只要他一声令下,我就马上冲杀出去。

    这次客队在我国的比赛路线是由南往北,先在杭州赛两场,然后到上
海赛三场,最后的几场都安排在北京。那时和日队比赛的上场名单是赛完
一场再排下一场。在赛头一场时谁也不知道下一场该轮到谁,谁都有上场
的可能。因此集训队的几十位棋手必须自始至终伴随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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