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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认识的藤泽秀行

             孔祥明 著

十七、不懂的就说不懂,是成熟的人。我最讨厌不懂装懂、自以为是的人


  现在的政界、财界和官界全是些蠢人

  要说在这世上最讨厌什么?吹捧,狐假虎威,不懂装懂,巧妙周旋的家
伙。普看日本现在的政界、财界、体育界,全是这样的人飞扬跋扈。由此,
日本走向衰落也是当然的了。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棋还不行,所以不显威风,也不会在不懂的地方
装懂。有那样空暇的话,该去更加地努力学习。从棋的神灵来看,我已是很
不行的了,这个不行的人还教些不行给别人,去说教。与其如此,不如独善
其身是最妥的。

  我不收内弟子的理由也在于此。换一句话说,比起我的棋,我的生存方
式是不能成为表率的。师傅一般是不教弟子棋的,相反,而是教棋以外的东
西。因此,我不收内弟子。在人生经验上,我没有教年轻人的东西,作为棋
本身,不管是哪个师傅的弟子,都一起学习。在我成为专业棋手的那个时代,
不成为五段是没有资格参加新闻赛的预选的,现在的初段不存在这个问题,
可在当时想对局却是不可能的。因此,成为真正的棋手,怎么度过到五段的
时期,是有很大意义的。

  距今大约三十年前,我在阿佐谷自己的家里开设了一个研究会。一个月
一次,想为还没资格参加新闻赛的年轻棋手们做一个好的有刺激的场所。当
然,我自己也由于与这些年轻人能相聚,受益匪浅。大竹英雄、林海峰、工
藤纪夫便是阿佐谷教室的第一期学生。以后,道场移到了我在代代木的事务
所里,研究会增加到每周一次,和加藤正夫、石田芳夫、武宫正树、小林光
一、赵治勋等精英们下过几百、几千盘快棋,并和他们一块研究棋谱。

  稍注意一下,在这举出的棋手中,除了林君和工藤君,其他人全是木谷
先生的内弟子。大约15年前棋界是被誉为“木谷门下的全盛时代”。他们
年轻时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大家一块儿研究棋,相互对下。创造这么一个
环境,是木谷先生的伟大。当时,木谷的弟子们几乎独占了日本棋界所有的
头衔,他们全是肩负着日本围棋明天的任务。而我,却是自己跳进那个环境
的。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冲破了不管是谁的弟子的这条界线。就是到了现
在,和他们也一年开一两次类似同窗会的聚会。当然,首先是相互学棋,然
后,便是喝酒、唱歌了。


  教人能教到什么程度

  就是现在我也仍然召开棋的研究会。在家里一月一次,以研究年轻棋手
们的棋谱为中心。人数在十七八人,每月专门从关西赶来的棋手也有。

  时间是从下午1点开始,大家围绕着每一个人的棋谱进行认真地研究。
在这里该怎么下?这么下了有什么变化等等。然后,棋手们便坐下来很认真
地听我分析和讲解。也许是上了年纪,坚持7个小时,就与对局一样的疲劳。
不过,我不打算中止这个研究会,其中有为了棋界发展的心情,在这之上,
更因我喜欢棋,而这研究会能成为我喜欢的学习围棋的环境。

  老实说,这是我为了发展年轻棋手们的才能所能够惟一想到和做到的事。
这或许也就是我所坚持的“独善其身”吧!

  不光是下棋的,胜负师们或多或少都有独善的地方。“自己的计算是正
确的”,若不这么认为的话,是无法去争大胜负的。不过,这不外乎是自己
心中的构想。诚如一再重复地下某一着,又总认为这始终是最好的一手,可
是在棋上不明白的地方仍有很多,自然就会有错着。所以,我在教棋时,总
是事先对年轻人叮嘱:“在我所说的棋着之中,十分之一二会有搞错的地方,
你们要花工夫自己去思考。”

  由此,“在这不这么下不行”等等这样的断言,我认为是不合适的。假
如有棋的神灵,看我们都是些弱智,而就这样的弱智者还对一些弱智者们指
手划脚地说:“这不行,那不行。”就如外行去栽盆景,本来是很优美的松
枝也被糟蹋了,是个上等的材料也被耽误了。

  在车站的站台里贴有孩子们写的毛笔字,一见就感到写得很好。可老师
打的红圈却一个字也没有。可能是按照写字的定理,在这里是不能这样写的
吧?可我却认为,让孩子们自由地去写,伸展自己的个性不是更好吗?

  在商业的社会里,不是也有相似的事吗?正好这些人又都是上级,总觉
得不说不行,可说的全是没用的废话,让本来能成功的事也变得不成功了。
人教人是很难的,当然,指导者的信念是很有必要的,有时也是有一些用处
的,但是,我认为时常不能忘记自己是个不完全的人。


  父母要让孩子走自己的路

  关于创造环境,想对做父母的说一句话:“你们明白自己也并不怎么样
嘛。”的确,父母对于孩子在何时、何处该怎么做,不是一个简单能回答的
问题。我自身就不能说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在这个地方没有一点自信。

  只是,想根据适合自己孩子的教育说上这么一句话:如果孩子有什么目
标的话,要协力为孩子创造那样的环境,孩子不想做的事,强迫地去创造那
样的环境也是没有用的,应该把力量用在孩子喜欢干的事情上。

  现在有种“教育妈妈”的说法,我认为“教育妈妈”就应该是不去强迫
孩子干他们不喜欢的事。再有,父亲的工作的确很忙,很少有时间和孩子对
话,但和孩子进行交流不也是很有必要吗?比如说:“最近怎么样?想干些
什么?”等等。问一问,有1分钟就行了。要能这样的话,孩子就能将吸收
着父母好的地方长大成人。父母对孩子的欠缺处不要太介意,承认孩子好的
地方,考虑怎么活用这好的一点就行了。

  我的棋可以说是自学的。在我5岁左右,看见喜欢棋,不,已经超过喜
欢程度的父亲,和街上的店主,以及和医生等有钱人下赌棋时,自然的就懂
得了规则。

  我的父亲一说下棋出门的话,到深夜也不会来,有时就住在外面。我母
亲为此感到好困惑,便常常把我捆在父亲的背上。我就从父亲的背上看他下
棋,父亲并没教过我下棋,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学会了围棋。父亲也好像很希
望我下棋,当我进入小学后,每天一放学,他就让我到附近的棋会所去下棋。
这是父亲所谓的英才教育。但那时我并不像个天才少年,父亲认为我有天份
却不去发挥,感到很不高兴。于是,命令我每天将在棋会所的成绩,由店主
写明后,带回家交给他检查。

  初次与专业高段者对弈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父亲的熟人濑越宪作
先生(名誉九段,故人),只有半个小时左右,让九子。虽然没有下完,但
总算是和专业棋手下过棋了,这可能就成为了我走专业棋手之路的一个契机。

  我在1934年小学四年级时,成为日本棋院的院生。先声明一下,我
决不是因为被说是围棋的天才少年而去的,而只是父亲的意愿。有没有素质
另当别论,不管怎样都想让自己的儿子下棋,只要儿子能下棋就行。我父亲
好像是这么想的。

  刚成为院生时,我的水平就在业余棋手的二三段之间吧,可周围聚集的
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天才和神童”,我那一点点手腕根本就行不通。

  当时,院生有70人,其中,能入段成为专业棋手的每年只有两三个人,
就算送走五年、十年的院生生活,也不能保证是否能成为专业棋手。看着在
入段对局中输了大哭的、途中放弃了走这条路的人,我才第一次开始产生了
自己不学棋不行的心情。也就是说,自己下决心以棋为职业去当专业棋手了。

  这样,以我本心去进行修行,才真正开始了我的围棋生涯。这其中,细
想想我父亲的作用也是不可缺少的。无论在我刚学会棋时,还是为我提供与
专业棋手的对局机会,以及当我成为院生,父亲为了让我下棋,给我创造了
他力所能及的围棋环境。虽然,其中说不定被人认为有强迫的做法,但我能
成为专业棋手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在途中遇到了挫折,我完全有可能被人说
成是我父亲的牺牲品。不过,我父亲只是把我送进了日本棋院当院生,而以
后成为日本棋院的专业棋手,却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这是幸,还是不幸,
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还在小学时,我曾认为只要加强修行,就算在围棋这个领域不发芽,今
后也能重新开始学点别的什么职业。当然,如果我的人生真是那样的话,一
定会让父亲气恼以及恨我。世上的父母,应自觉自己的愚昧,想想为了孩子
该做些什么?最近,我以我切身的感受,非常认真地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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