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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棋客

         --我们漂泊的围棋生活

           芮乃伟、江铸久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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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登富士山

  如果不是因为围棋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在
日本的生活还是很有乐趣的。我喜欢旅行,喜欢登山。上学
时,语言老师问大家:“在日本最喜欢什么地方?”我脱口
而出:“富士山!”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征,图片上的富士山
是那么美丽。日本有此一说,新年开始的时候,如果梦见富
士山,那你一年都会有好运的。

  我一共登了三次富士山,都是大塚正信先生带我们去的,
他有一间山间别墅。六七月,是富士山的旅游旺季,山上挤
满了人。山上的小旅馆里,更是拥挤。进入8月,天气就转
凉,8月20日以后就很少有游客上山。第一次我们就是27
日上山的,一路清净。

  其实,登富士山都是从半山腰开始的,日本称为五合目。
一路上去,植被就越来越少,气温下降,呼吸也开始困难。
上到八合目,已是晚上八点,就在山上住了一晚。凌晨两点
三十分,店主人就开始叫醒大家。我们等到山顶等待日出,
可是那天,期待中的太阳没有出现,倒是狂风和严寒把我们
逼下了山。虽然没有看到日出,但富士山依然给我留下了美
好的印象。富士山周围有五个湖,人称富士五湖。站在山顶
往下看,湖面如镜,闪闪发光。

  第二次登富士山,我们绕山顶火山口走了一圈。火山口
里有积雪,山口雾气缭绕,看上去很神秘,令人浮想联翩。

  第三次,铸久也一起去了。除了日本朋友外,还有几位
在日本学棋的西方人学生。我们装备精良,还带了对讲机。
由于正是旺季,游客很多,前面的人不动,后面的人就没法
抬脚,真有点像北京的王府井。日本还有一说,第一次登富
士山是英雄,第二次是傻瓜,第三次是什么我记不得了。可
我每一次去富士山感受都不一样,我觉得很值得。

  除了富士山,我还和一些日本朋友登过一些小山。日本
人做事真是认真,哪怕是登一座小山,当天就回,还是像去
很远的地方旅行一样,全副武装,非常正规,登山服、登山
鞋、登山包、等山帽等等,样样不缺。

  有一次,我和一个名叫秋山贤司的日本记者一起去登一
座小山。前一天他问我:“芮桑,你觉得明天在山上吃面怎
么样?”我以为是在山上的小店里吃面,就随口答应了。他
说,那你只要带水就行了。第二天,秋山背了只很大的登山
包,休息的时候,他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吓了我一大
跳,有方便面、锅碗瓢盆、酒精炉....要是我,包里塞
只面包就行了。大概他们觉得,这也是一种乐趣吧。

  还有一次,是和李青海、牛力力、刘林一等一帮中国留
学生一起去登山,途中大家分成了两路,到山顶会合时,大
家不约而同地唱起了《长征组歌》,真是热血沸腾。下山时
也是一路歌声,唱的都是我们小时候唱的歌,有《智取威虎
山》、《游击队歌》....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回到了祖
国。

  对我来说,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就是我的几个好朋友都相
继到了日本,力力比我早去一年,而另一位好朋友马亚兰比
我晚一年到了日本,也进入我就读过的横滨YMCA学院读
书。所以我对马亚兰说:“下棋你是我的前辈,但学日语我
是你的大前辈。”在国内的时候,我在北京,力力在哈尔滨,
亚兰在上海,见面的几乎并不多。可是在日本,我们倒是经
常见面,一起看棋、逛街....因为有了好朋友,异国他
乡的生活就少了些孤独和寂寞。因为是好朋友,她们都很体
贴我,比如看棋的时候她们绝不跟我说话,她们说,看棋的
时候芮乃伟是六亲不认。看完棋,大家就开心地逛街、喝茶、
吃饭,可以说,我在过了一个充实的白天后,又过了一个轻
松愉快的晚上。说起逛街其实我是挺怕的,因为我登山很有
劲,可是逛街就特别怕累。

  总的来说,因为有这么好的朋友在一起,我在日本的生
活就安心了不少,开心和烦恼的事都可以跟朋友说,朋友们
分享了我的快乐,也分担了我的苦恼。

  自从不上学,看棋学棋的时间就大大多了。虽然还是不
能下职业比赛,但周围的围棋氛围轰轰烈烈,有富士通预赛、
擂台赛、真露杯,置身其中,非常兴奋,看得也很过瘾。只
是看着看着,不免又难过起来。大家都在下棋,就我一个人
在看棋,也许一辈子就这么看下去。一想到这,心头就开始
疼起来。

  不过在日本的几年,也总算是半正式地下了几盘棋。一
个是《读卖新闻》邀请我和依田纪基在棋圣战的开幕式上下
快棋,我赢了。后来还在《朝日新闻》的名人就位仪式上,
和小林觉九段下过快棋,也赢了。在日本档次最高、奖金也
最高的依次是棋圣战、名人战和本因坊,也称为三大棋冠。
接下来的就是天元赛、王座、小棋圣等,再下来就是新人王
和快棋等。我和小林觉能下快棋,是颇有一番周折的。本来
已经谈妥了,可是后来棋院通知我,说是许多女棋手反对,
为此,我还哭了一场。可是几天后,突然又柳暗花明,说是
可以下了。我后来听说,小林觉的姐姐小林千寿也反对,可
是小林觉很倔,就是要下,这当然是成全了我。这盘棋对小
林觉可有可无,可对我就太重要了,可以抵得上我半年的全
部。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小林觉先生能够出来和我下棋。那盘
棋我下得并不好,可是中盘我抓住了一个反击机会,赢了下
来。

  日本有一份围棋杂志叫《围棋》,不属于棋院,他们安
排了两个一年计划,就是每个月请我和年轻棋手下盘棋,刊
登在《围棋》上。我和王立诚、小林觉、依田都下过棋,第
一年是六胜六负。第二年和片冈聪、山城宏等下棋,也是六
比六平。

  曾经有《产经新闻》的记者采访过我,我就谈了不能下
棋的苦恼。《产经新闻》的高层人士说,既然如此,那我们
报社举办的十段战就请她参加吧。但光请我一人,似有不妥,
就在提案上写明,拟邀请所有在日的中国女棋手参加,就算
是普及女子围棋吧。我高兴地跳了起来,以为就要美梦成真。
谁知,日本棋院否决了这一提案。我好一阵沮丧,眼前又是
一片昏暗。如果那个提案能被通过,那也许其他比赛的大门
也会向我敞开。那可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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